網癮治療中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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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癮治療中心22
第一次看到這個提示，兩人覺得是廢話，第二次看到這個提示，兩人覺得是敷衍，但第三次看到這個提示，驊梅和宋靈互相默默看著對方。
舍友到底指的是誰，提示裏並沒有明說，可在此刻，她倆覺得這個提示都是在指彼此。
“從一開始，這個提示，難道就不是指的另外兩人，而是，你，”宋靈指了指驊梅，又指向自己，“和我。”
驊梅輕輕蹙眉，隨後又松開：“別多想，一多想就會中圈套。”
“可是……”
驊梅走出衛生間，其實她心裏還不是很平靜，她感覺到非常的疲憊，身體上的和精神上的：“剛才跟你說的，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夢境，這一點確實讓我感到困擾，索性就不去想那些，就看這個提示。提示出現，說明之前我經歷的事是真的，雖然這些事可能並不是在真實的現實中出現的，但我確實經歷了，並且有所發現，所以進度來到了20%。”
宋靈深呼吸，不敢想這件事的深意，越想越害怕：“按你說的，要經歷這麽多才讓進度漲了10%，那後面豈不是還有很多？”
驊梅又看了眼樓下：“時間不早了，我們先正常訓練。”
“好。”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出去，然後看到孩子後再問問他們那邊什麽情況。
劉謹謙下樓的時候看見萌萌，兩人都站在離家長最近的路邊，想自己家長，看著劉謹謙雙眼無神的樣子，笑道：“昨晚上沒睡好嗎？”
“回去沒多久就睡了，但好累。”不止累，身上還很痛，就像被碾過打過一樣，身上臉上腦袋脖子，就連手指甲縫裏都疼，“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你風濕啊？”
“沒。”劉謹謙摸了下嘴，“牙也疼。”
“那怎麽會呢？”萌萌說，“總不能是因為床板太硬了吧，”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也有點酸痛，但腦袋和臉不痛。會不會是你睡著後夢游自己把自己打了一頓？或者臉朝下摔了一跤？”
而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同時收到了進度提示，兩人互相看著，劉謹謙道：“我有個不太好的猜測，可能我確實在夢裏被人打了一頓，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驊梅和宋靈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劉謹謙和萌萌，驊梅站在離劉謹謙一米遠的地方，停在那裏看著他，屏幕裏他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什麽孩子從母體出來後，就是獨立的個體了，跟他們就沒關系，也是她說的，包括她還記得自己振振有詞說到不要太把孩子當回事，但當劉謹謙站在她面前後，她發現自己對他趴在少管所的地上、滿身是血的樣子，始終難以忘記，之前是她刻意不去想，現在是那個畫面不受控制地往腦海裏湧入。她必須承認自己是心疼的，是難過的。孩子在母體，通過一根臍帶互相連接長達將近十個月，當孩子出生，那根重要的臍帶會被剪斷，從此孩子脫離母體，成為真正意義上獨立的人，嘴上再說著不要不想不管不在乎，孩子對於媽媽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另類總是有，但那些總歸是少數。
當孩子在雨裏死死捂著爸媽的自行車座椅，保護著它不會淋濕，當孩子把最愛的糖果藏起一顆捂著手裏，留給媽媽，當他們受了委屈哭哭啼啼依偎在父母懷裏尋找安慰，當爸爸將他們扛在肩上，讓他們從高處看著人群，當父母在醫院裏焦急地摟著孩子整夜排隊看醫生，當孩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父母。
人總是會說很多至理名言，會理性思考，會冷靜地做出決定，會告訴別人哲學的意義，但人生總是和哲學背道而馳。
道理都懂，話也都會說，但真要斷個幹凈……驊梅看到劉謹謙朝自己小跑過來，身邊還有萌萌，兩個孩子眼中都是看到自己媽媽迸發出激動的光彩，夾雜著擔憂和著急。
是的，驊梅做不到像她說的那樣，像個機器一樣。
“疼麽？”她問劉謹謙。
劉謹謙先是楞了一下，萌萌也楞了，雖然她反應過來，問道：“難道他真的是在夢裏被人打了？”
“我真被打了？”劉謹謙一路上都在問，到了食堂，連饅頭也堵不上他的嘴，“明知道飯菜有問題，還吃啊。”
“不吃怎麽辦？餓死？”驊梅吃了一口花卷，“那麽大的場景鋪墊，肯定不會是現實，只會在夢境裏，或者說是幻覺，別碰那些蘑菇就好。”
“可他們能把蘑菇煮成水，再和面蒸饅頭，”萌萌用勺子攪著稀飯，“水還能煮粥。”
“吃吧。”宋靈說，“死不了。”
“這種類似精神類的控制，但我沒想明白他們怎麽能那麽精準的投放那些東西，就像是另開啟了一個小副本一樣。”驊梅說，“如果我們的幻覺是像游戲卡帶一樣隨機的，可他們怎麽判定我們進入了哪個游戲呢？”
“你是覺得裏面的人是真的？”
“看進度，”驊梅說，“我不去考慮那些，我現在只看進度。”
幾人想了想點了點，但隨後，又看見驊梅楞了一下,“怎麽？是又想起什麽了？”宋靈問。
驊梅輕輕搖頭，說道：“可能連提示進度都是假的。”
“那怎麽辦？莫非我們現在坐在這裏也是假的？”萌萌苦惱道，“牛頓看了都得哭啊。”
驊梅似乎也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今天看看那個張老師還在不在吧，他要是不在，就說明夢境裏的事是可以影響現實的。”
劉謹謙擡起頭：“你把他……”
“他只是受傷了，”驊梅打斷他，“但如果他死了，那就是機構幹的，”她順便提醒道，“人在現實中死了，不會平白無故消失，要麽切碎處理，要麽凍起來藏在哪裏。”
“……”宋靈覺得手裏的饅頭都不香了，“所以你不讓我們買包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威力是很大的，尤其夢境和幻覺會放大一切，當進入夢境次數多了，人就會混淆現實和虛擬，很難說一直住在這裏的土著，為什麽留在這裏，那些孩子，他們的父母哪裏去了，是不是被他們殺了，還有那個家長，他們的孩子又哪裏去了，這麽多人，總不能這家治療中心還自備一個焚化爐吧。”
宋靈看見對面有人大口大口吃著肉包子，差點要吐了。
“還有昨天在食堂充了兩千塊的那個男人，”驊梅差點把他忘了，“他昨天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在下面，可以看看他兒子是誰，有沒有人跟他兒子一個宿舍。”先在現實中把這些一一驗證再做打算，至於剩下的，她只能囑咐道，“夢境幻覺和現實幾乎沒有差別，但只要冷靜下來仔細辨認，還是可以找到破綻的。比如在裏面，你會發現只有自己和跟自己有關的人才有具體感知，其他人都是過場，其他人再逼真，也是擺設，”看著宋靈和孩子們很想理解、正在努力理解、但還是不太理解的眼神，驊梅自己也努力思考用什麽來形容比較好，她突然想到了游戲，尤其是早期的回合制游戲，“玩過角色扮演游戲吧，當我操控自己的角色時，以我方角色為圓心，會顯示有效區域，無效區域是灰色的或者無法走動到那裏，我走到哪裏，哪邊的區域就會解鎖，會亮。”
“哦哦哦，懂了！”說道游戲劉謹謙就立刻點頭了。
萌萌也玩游戲，她也明白了，宋靈也想到了以前一個特別火的網游：“就是紅警那種，對吧，沒開發的區域就是黑的。”
“對，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其他人和物就只是個沒有感情的建模，只有關鍵人物觸發才會有劇情。”
“好高級，我真是太好奇了。”宋靈說，“那我們堅持本心就好，不要被挑唆，不要被蠱惑，萌萌，”她看向女兒，“媽媽愛你。”
萌萌低頭攪著粥，耳朵都紅了：“我當然也愛你啊。”
“如果能出去……”
“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都會好好的！”萌萌打斷了宋靈的話，她眼睛都紅了，“雖然有時候我很煩你嘮叨，但我又不是真的不喜歡你，我生病的時候你和爸爸都一直陪著我的，雖然你總在家裏說我，但你從來沒在外面說過我，上次你和樓下的奶奶誇我，我聽到了。”
宋靈看著自己的女兒，趕在自己眼淚要流出來的時候，說道：“跟別人誇你是應該的，在外面我是有勝負欲的，她誇自己孫女，那我必須得誇我女兒，不能輸。”
劉謹謙坐在這裏感覺到了格格不入，女兒可以粘著媽媽，但他不能，他都十六了，是個男子漢了，他看著碗裏的粥，想掙紮一下：“這粥必須喝嗎？不吃這裏的東西，是不是沒辦法通關？”
“想要打敗他們，我們也得有力氣對吧。”
驊梅不是沒想過拿出道具面包，雖然這個面包能對抗解餓，但面包只有一個，且她沒試過面包對抗饑餓的時效有多久，所以目前為止，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說是盡量不去吃含有蘑菇的菜品。而且提示既然能推進，說明後面的任務都是虛實結合，一味地避開幻覺夢境，這副本出不去。
驊梅還跟劉謹謙說，讓他回宿舍後去走廊的衛生間驗證一下，鏡子後面是不是有個老式電梯，密碼鍵在插座裏面，劉謹謙點頭記下。
操場的大喇叭播放起來集合的音樂，眾人快速從椅子上上起來，紛紛往外走，劉謹謙捧著碗咕咚咕咚灌了一碗粥，萌萌見狀也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了嘴裏。
從食堂往外出的時候，參與者們靠著手背上的圖案有意無意地聚到了一起，昨晚驊梅被帶走，大家也都有看見，但後來驊梅和她兒子回來了，現在時間緊迫，毛豆爸爸說：“昨晚我總覺得睡了一覺跟沒睡似的，起來後累得不行，感覺做了一夜的夢，剛才我兒子跟我說他們宿舍有一個孩子睡覺的時候還在，一覺醒來人沒了，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小心食物，別吃帶蘑菇的菜。”驊梅將信息告訴他們，“留意一下昨晚在食堂充了兩千塊飯卡的那個男人，看看他孩子跟誰在一個宿舍。”
“好。”
大家站在操場上，教官開始點名，驊梅發現今天沒人遲到，也沒人不來，因為都在喊到，但在走方陣的時候，驊梅發現他們這邊明顯人少了幾個，比昨天少了一列，正好五個人，她想問問劉謹謙那邊的情況，但想起來剛才分開的時候，忘記給他貼標記貼紙了。
正在懊惱，一個紙飛機停在了她的肩膀，是劉謹謙使用了通訊道具：“老媽，你忘記給我貼貼紙了，有事你可以這麽跟我說。”
“你可真是我兒子！正想著你呢你就用道具了，你看看你們那邊人少了沒。”驊梅趕緊用紙飛機傳訊過去。
這道具好用，但就是只能劉謹謙發動，他要是不發動，驊梅只能幹著急，好在這個道具只能傳訊者之間能看見，飛機也不大，很快劉謹謙就回了話，說他們那邊的人數比昨天少了，但是教官點名又都到了。
驊梅一邊聽著教官指令做動作，腦子裏一邊思考，明明人少了，為什麽卻都到了？但她很快想到，點名的是教官，名單在教官手裏，名字也是教官念的，所以他只要知道誰不在了，把他們的名字剔除掉，只要念在場的人的名字就好了。在場的都是到的，到的都是在場的。
今天驊梅這邊的教官換了一個人，沒有對她區別待遇，劉謹謙那邊的教官也換了一個，上半場的操練下來，大家都累得不行，坐下休息的時候，毛豆爸那邊傳來了打聽到的消息，巧了，毛豆屋裏不見的那個孩子，就是飯卡男的兒子。
“有幾個參與者不見了，我們還沒找到她的孩子，不知道孩子還在不在這裏。”有人跟驊梅說，“昨天我們都把國旗畫在手背上，但有些參與者覺得沒必要，沒畫，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不見了幾個人。”
驊梅自己手上的圖案是前天畫的，昨天經過一晚上的洗禮加洗手洗澡，現在已經掉色了，但並沒有完全消失，還能看出曾經有一面國旗在手背上。她看向四周，留意著大家的手背，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這個標記好像並不是那麽的可靠，哪些沒畫，哪些畫了，最後都會像教官嘴裏念的名字一樣，你說是就是。
“不能再看國旗的標記了，”驊梅看著周圍，她覺得不是她敏感，有些人註視他們的眼神就是很不對勁，他們在監視自己，“有人猜到了國旗的作用，他們可以作假。”
“那怎麽辦？”
“出不去了？”
還沒討論個所以然，休息時間結束，訓練繼續。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驊梅累得沒時間思考其他，接著就是去食堂幹午飯，然後趕緊回去睡個午覺，下午還得被操練。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怎麽會有累身又累心的變態副本。
吃完飯，大家三三兩兩往宿舍走，嘴裏小聲且快速的交流：“太累了。“
“簡直不是人完成的任務。”
“都有誰激活任務了？早點完事早點回家啊。”
“我們這邊也激活了任務，但我們和孩子的陣營是對抗，孩子和我們不是一個任務，真是急死了。”
驊梅渾身酸痛，僅存的一點力氣都用來吃飯了，她現在真的想爬，也不想說話，只是聽了他們說話心裏想著，家長和孩子分別進行任務，確實很危險，如果他們遇到的事和自己一樣的話，很難說能安全通關。
“你們任務是什麽？”
“是進度。”
“那孩子呢？”
“孩子也是進度，不過孩子的進度和我們不一樣。”
驊梅微微皺眉，這回答跟沒回答一樣，簡直沒區別：“你們進度多少了。”
“沒多少。”
驊梅眉頭松開了，沒再說話。
見驊梅不說話，邊上的女人說道：“要是能組隊就好了，大家一起完成任務，肯定就能出去了，對吧。”
“對啊，要是能組隊就好了。”
“誰要是有道具就好了。”
“誰有組隊道具？”
“就是，誰要有的話一定要拿出來組隊啊。”
“不然國旗白畫了。”
太陽很大，訓練了一上午驊梅就出了很多汗，但剛才吃飯的時候，汗已經下去了一些，可這會兒聽到這話，她瞬間起了一層汗，冷汗。
她有組隊道具，但對方為什麽會知道？就算對方不知道，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說？當任務不一樣的時候，組隊是沒用的，尤其還是不同陣營。這樣一唱一和的說辭，真的很像是說給她聽的，太奇怪了。
她再次看向四周，看向那些手上畫著國旗和沒畫國旗的人，她看向所有眼神掠過她的人，她和人群裏的劉謹謙遙遙相望。
一個人是不可能一直不眨眼的，當你眼睛一直睜著，到一定的時間，你的視線就會模糊。驊梅看著劉謹謙，一眨不眨，直到視線模糊，直到周圍虛化，一個問題出現在了她的腦子裏：這個副本是真實的嗎？
如果昨晚的連續兩個夢境都是虛幻的，那有沒有可能，從進入這個副本開始，幻覺就產生了，這裏的所有人，除了劉謹謙，全是假的。
休息的音樂從喇叭裏響起，她麻木地看著劉謹謙比了個回宿舍的手勢。
如果，如果所有人都是假的，除了她和劉謹謙，沒一個人是真的，那就是家長樓只有她一個人住，學生樓只有劉謹謙一個人住。她吃早飯的時候讓劉謹謙回宿舍後去走廊的衛生間看鏡子後面的電梯……
“別去！”驊梅沖著劉謹謙大喊，“別去看！！”
劉謹謙沒聽清，喇叭的音樂聲太大了，驊梅看著幾個孩子將回頭看她的劉謹謙拉進了宿舍樓，她要追過去，但被幾個家長拉住了：“回宿舍啊，你往哪兒走呢。”她們說。
驊梅被推著帶著，渾身發冷，頭一次打心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但明明進本的時候有提示參與這個副本的人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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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這個提示，難道就不是指的另外兩人，而是，你，”宋靈指了指驊梅，又指向自己，“和我。”
驊梅輕輕蹙眉，隨後又松開：“別多想，一多想就會中圈套。”
“可是……”
驊梅走出衛生間，其實她心裏還不是很平靜，她感覺到非常的疲憊，身體上的和精神上的：“剛才跟你說的，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夢境，這一點確實讓我感到困擾，索性就不去想那些，就看這個提示。提示出現，說明之前我經歷的事是真的，雖然這些事可能並不是在真實的現實中出現的，但我確實經歷了，並且有所發現，所以進度來到了20%。”
宋靈深呼吸，不敢想這件事的深意，越想越害怕：“按你說的，要經歷這麽多才讓進度漲了10%，那後面豈不是還有很多？”
驊梅又看了眼樓下：“時間不早了，我們先正常訓練。”
“好。”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出去，然後看到孩子後再問問他們那邊什麽情況。
劉謹謙下樓的時候看見萌萌，兩人都站在離家長最近的路邊，想自己家長，看著劉謹謙雙眼無神的樣子，笑道：“昨晚上沒睡好嗎？”
“回去沒多久就睡了，但好累。”不止累，身上還很痛，就像被碾過打過一樣，身上臉上腦袋脖子，就連手指甲縫裏都疼，“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你風濕啊？”
“沒。”劉謹謙摸了下嘴，“牙也疼。”
“那怎麽會呢？”萌萌說，“總不能是因為床板太硬了吧，”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也有點酸痛，但腦袋和臉不痛。會不會是你睡著後夢游自己把自己打了一頓？或者臉朝下摔了一跤？”
而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同時收到了進度提示，兩人互相看著，劉謹謙道：“我有個不太好的猜測，可能我確實在夢裏被人打了一頓，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驊梅和宋靈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劉謹謙和萌萌，驊梅站在離劉謹謙一米遠的地方，停在那裏看著他，屏幕裏他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什麽孩子從母體出來後，就是獨立的個體了，跟他們就沒關系，也是她說的，包括她還記得自己振振有詞說到不要太把孩子當回事，但當劉謹謙站在她面前後，她發現自己對他趴在少管所的地上、滿身是血的樣子，始終難以忘記，之前是她刻意不去想，現在是那個畫面不受控制地往腦海裏湧入。她必須承認自己是心疼的，是難過的。孩子在母體，通過一根臍帶互相連接長達將近十個月，當孩子出生，那根重要的臍帶會被剪斷，從此孩子脫離母體，成為真正意義上獨立的人，嘴上再說著不要不想不管不在乎，孩子對於媽媽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另類總是有，但那些總歸是少數。
當孩子在雨裏死死捂著爸媽的自行車座椅，保護著它不會淋濕，當孩子把最愛的糖果藏起一顆捂著手裏，留給媽媽，當他們受了委屈哭哭啼啼依偎在父母懷裏尋找安慰，當爸爸將他們扛在肩上，讓他們從高處看著人群，當父母在醫院裏焦急地摟著孩子整夜排隊看醫生，當孩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父母。
人總是會說很多至理名言，會理性思考，會冷靜地做出決定，會告訴別人哲學的意義，但人生總是和哲學背道而馳。
道理都懂，話也都會說，但真要斷個幹凈……驊梅看到劉謹謙朝自己小跑過來，身邊還有萌萌，兩個孩子眼中都是看到自己媽媽迸發出激動的光彩，夾雜著擔憂和著急。
是的，驊梅做不到像她說的那樣，像個機器一樣。
“疼麽？”她問劉謹謙。
劉謹謙先是楞了一下，萌萌也楞了，雖然她反應過來，問道：“難道他真的是在夢裏被人打了？”
“我真被打了？”劉謹謙一路上都在問，到了食堂，連饅頭也堵不上他的嘴，“明知道飯菜有問題，還吃啊。”
“不吃怎麽辦？餓死？”驊梅吃了一口花卷，“那麽大的場景鋪墊，肯定不會是現實，只會在夢境裏，或者說是幻覺，別碰那些蘑菇就好。”
“可他們能把蘑菇煮成水，再和面蒸饅頭，”萌萌用勺子攪著稀飯，“水還能煮粥。”
“吃吧。”宋靈說，“死不了。”
“這種類似精神類的控制，但我沒想明白他們怎麽能那麽精準的投放那些東西，就像是另開啟了一個小副本一樣。”驊梅說，“如果我們的幻覺是像游戲卡帶一樣隨機的，可他們怎麽判定我們進入了哪個游戲呢？”
“你是覺得裏面的人是真的？”
“看進度，”驊梅說，“我不去考慮那些，我現在只看進度。”
幾人想了想點了點，但隨後，又看見驊梅楞了一下,“怎麽？是又想起什麽了？”宋靈問。
驊梅輕輕搖頭，說道：“可能連提示進度都是假的。”
“那怎麽辦？莫非我們現在坐在這裏也是假的？”萌萌苦惱道，“牛頓看了都得哭啊。”
驊梅似乎也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今天看看那個張老師還在不在吧，他要是不在，就說明夢境裏的事是可以影響現實的。”
劉謹謙擡起頭：“你把他……”
“他只是受傷了，”驊梅打斷他，“但如果他死了，那就是機構幹的，”她順便提醒道，“人在現實中死了，不會平白無故消失，要麽切碎處理，要麽凍起來藏在哪裏。”
“……”宋靈覺得手裏的饅頭都不香了，“所以你不讓我們買包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威力是很大的，尤其夢境和幻覺會放大一切，當進入夢境次數多了，人就會混淆現實和虛擬，很難說一直住在這裏的土著，為什麽留在這裏，那些孩子，他們的父母哪裏去了，是不是被他們殺了，還有那個家長，他們的孩子又哪裏去了，這麽多人，總不能這家治療中心還自備一個焚化爐吧。”
宋靈看見對面有人大口大口吃著肉包子，差點要吐了。
“還有昨天在食堂充了兩千塊的那個男人，”驊梅差點把他忘了，“他昨天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在下面，可以看看他兒子是誰，有沒有人跟他兒子一個宿舍。”先在現實中把這些一一驗證再做打算，至於剩下的，她只能囑咐道，“夢境幻覺和現實幾乎沒有差別，但只要冷靜下來仔細辨認，還是可以找到破綻的。比如在裏面，你會發現只有自己和跟自己有關的人才有具體感知，其他人都是過場，其他人再逼真，也是擺設，”看著宋靈和孩子們很想理解、正在努力理解、但還是不太理解的眼神，驊梅自己也努力思考用什麽來形容比較好，她突然想到了游戲，尤其是早期的回合制游戲，“玩過角色扮演游戲吧，當我操控自己的角色時，以我方角色為圓心，會顯示有效區域，無效區域是灰色的或者無法走動到那裏，我走到哪裏，哪邊的區域就會解鎖，會亮。”
“哦哦哦，懂了！”說道游戲劉謹謙就立刻點頭了。
萌萌也玩游戲，她也明白了，宋靈也想到了以前一個特別火的網游：“就是紅警那種，對吧，沒開發的區域就是黑的。”
“對，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其他人和物就只是個沒有感情的建模，只有關鍵人物觸發才會有劇情。”
“好高級，我真是太好奇了。”宋靈說，“那我們堅持本心就好，不要被挑唆，不要被蠱惑，萌萌，”她看向女兒，“媽媽愛你。”
萌萌低頭攪著粥，耳朵都紅了：“我當然也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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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都會好好的！”萌萌打斷了宋靈的話，她眼睛都紅了，“雖然有時候我很煩你嘮叨，但我又不是真的不喜歡你，我生病的時候你和爸爸都一直陪著我的，雖然你總在家裏說我，但你從來沒在外面說過我，上次你和樓下的奶奶誇我，我聽到了。”
宋靈看著自己的女兒，趕在自己眼淚要流出來的時候，說道：“跟別人誇你是應該的，在外面我是有勝負欲的，她誇自己孫女，那我必須得誇我女兒，不能輸。”
劉謹謙坐在這裏感覺到了格格不入，女兒可以粘著媽媽，但他不能，他都十六了，是個男子漢了，他看著碗裏的粥，想掙紮一下：“這粥必須喝嗎？不吃這裏的東西，是不是沒辦法通關？”
“想要打敗他們，我們也得有力氣對吧。”
驊梅不是沒想過拿出道具面包，雖然這個面包能對抗解餓，但面包只有一個，且她沒試過面包對抗饑餓的時效有多久，所以目前為止，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說是盡量不去吃含有蘑菇的菜品。而且提示既然能推進，說明後面的任務都是虛實結合，一味地避開幻覺夢境，這副本出不去。
驊梅還跟劉謹謙說，讓他回宿舍後去走廊的衛生間驗證一下，鏡子後面是不是有個老式電梯，密碼鍵在插座裏面，劉謹謙點頭記下。
操場的大喇叭播放起來集合的音樂，眾人快速從椅子上上起來，紛紛往外走，劉謹謙捧著碗咕咚咕咚灌了一碗粥，萌萌見狀也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了嘴裏。
從食堂往外出的時候，參與者們靠著手背上的圖案有意無意地聚到了一起，昨晚驊梅被帶走，大家也都有看見，但後來驊梅和她兒子回來了，現在時間緊迫，毛豆爸爸說：“昨晚我總覺得睡了一覺跟沒睡似的，起來後累得不行，感覺做了一夜的夢，剛才我兒子跟我說他們宿舍有一個孩子睡覺的時候還在，一覺醒來人沒了，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小心食物，別吃帶蘑菇的菜。”驊梅將信息告訴他們，“留意一下昨晚在食堂充了兩千塊飯卡的那個男人，看看他孩子跟誰在一個宿舍。”
“好。”
大家站在操場上，教官開始點名，驊梅發現今天沒人遲到，也沒人不來，因為都在喊到，但在走方陣的時候，驊梅發現他們這邊明顯人少了幾個，比昨天少了一列，正好五個人，她想問問劉謹謙那邊的情況，但想起來剛才分開的時候，忘記給他貼標記貼紙了。
正在懊惱，一個紙飛機停在了她的肩膀，是劉謹謙使用了通訊道具：“老媽，你忘記給我貼貼紙了，有事你可以這麽跟我說。”
“你可真是我兒子！正想著你呢你就用道具了，你看看你們那邊人少了沒。”驊梅趕緊用紙飛機傳訊過去。
這道具好用，但就是只能劉謹謙發動，他要是不發動，驊梅只能幹著急，好在這個道具只能傳訊者之間能看見，飛機也不大，很快劉謹謙就回了話，說他們那邊的人數比昨天少了，但是教官點名又都到了。
驊梅一邊聽著教官指令做動作，腦子裏一邊思考，明明人少了，為什麽卻都到了？但她很快想到，點名的是教官，名單在教官手裏，名字也是教官念的，所以他只要知道誰不在了，把他們的名字剔除掉，只要念在場的人的名字就好了。在場的都是到的，到的都是在場的。
今天驊梅這邊的教官換了一個人，沒有對她區別待遇，劉謹謙那邊的教官也換了一個，上半場的操練下來，大家都累得不行，坐下休息的時候，毛豆爸那邊傳來了打聽到的消息，巧了，毛豆屋裏不見的那個孩子，就是飯卡男的兒子。
“有幾個參與者不見了，我們還沒找到她的孩子，不知道孩子還在不在這裏。”有人跟驊梅說，“昨天我們都把國旗畫在手背上，但有些參與者覺得沒必要，沒畫，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不見了幾個人。”
驊梅自己手上的圖案是前天畫的，昨天經過一晚上的洗禮加洗手洗澡，現在已經掉色了，但並沒有完全消失，還能看出曾經有一面國旗在手背上。她看向四周，留意著大家的手背，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這個標記好像並不是那麽的可靠，哪些沒畫，哪些畫了，最後都會像教官嘴裏念的名字一樣，你說是就是。
“不能再看國旗的標記了，”驊梅看著周圍，她覺得不是她敏感，有些人註視他們的眼神就是很不對勁，他們在監視自己，“有人猜到了國旗的作用，他們可以作假。”
“那怎麽辦？”
“出不去了？”
還沒討論個所以然，休息時間結束，訓練繼續。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驊梅累得沒時間思考其他，接著就是去食堂幹午飯，然後趕緊回去睡個午覺，下午還得被操練。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怎麽會有累身又累心的變態副本。
吃完飯，大家三三兩兩往宿舍走，嘴裏小聲且快速的交流：“太累了。“
“簡直不是人完成的任務。”
“都有誰激活任務了？早點完事早點回家啊。”
“我們這邊也激活了任務，但我們和孩子的陣營是對抗，孩子和我們不是一個任務，真是急死了。”
驊梅渾身酸痛，僅存的一點力氣都用來吃飯了，她現在真的想爬，也不想說話，只是聽了他們說話心裏想著，家長和孩子分別進行任務，確實很危險，如果他們遇到的事和自己一樣的話，很難說能安全通關。
“你們任務是什麽？”
“是進度。”
“那孩子呢？”
“孩子也是進度，不過孩子的進度和我們不一樣。”
驊梅微微皺眉，這回答跟沒回答一樣，簡直沒區別：“你們進度多少了。”
“沒多少。”
驊梅眉頭松開了，沒再說話。
見驊梅不說話，邊上的女人說道：“要是能組隊就好了，大家一起完成任務，肯定就能出去了，對吧。”
“對啊，要是能組隊就好了。”
“誰要是有道具就好了。”
“誰有組隊道具？”
“就是，誰要有的話一定要拿出來組隊啊。”
“不然國旗白畫了。”
太陽很大，訓練了一上午驊梅就出了很多汗，但剛才吃飯的時候，汗已經下去了一些，可這會兒聽到這話，她瞬間起了一層汗，冷汗。
她有組隊道具，但對方為什麽會知道？就算對方不知道，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說？當任務不一樣的時候，組隊是沒用的，尤其還是不同陣營。這樣一唱一和的說辭，真的很像是說給她聽的，太奇怪了。
她再次看向四周，看向那些手上畫著國旗和沒畫國旗的人，她看向所有眼神掠過她的人，她和人群裏的劉謹謙遙遙相望。
一個人是不可能一直不眨眼的，當你眼睛一直睜著，到一定的時間，你的視線就會模糊。驊梅看著劉謹謙，一眨不眨，直到視線模糊，直到周圍虛化，一個問題出現在了她的腦子裏：這個副本是真實的嗎？
如果昨晚的連續兩個夢境都是虛幻的，那有沒有可能，從進入這個副本開始，幻覺就產生了，這裏的所有人，除了劉謹謙，全是假的。
休息的音樂從喇叭裏響起，她麻木地看著劉謹謙比了個回宿舍的手勢。
如果，如果所有人都是假的，除了她和劉謹謙，沒一個人是真的，那就是家長樓只有她一個人住，學生樓只有劉謹謙一個人住。她吃早飯的時候讓劉謹謙回宿舍後去走廊的衛生間看鏡子後面的電梯……
“別去！”驊梅沖著劉謹謙大喊，“別去看！！”
劉謹謙沒聽清，喇叭的音樂聲太大了，驊梅看著幾個孩子將回頭看她的劉謹謙拉進了宿舍樓，她要追過去，但被幾個家長拉住了：“回宿舍啊，你往哪兒走呢。”她們說。
驊梅被推著帶著，渾身發冷，頭一次打心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但明明進本的時候有提示參與這個副本的人數啊。
就主打一個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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